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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
徐烬没有发现胡斯儿一家子的鬼祟,因为他们已经把信仰藏入了地下,其实就算光明正大的搞宗教仪式,官府也不会怎么样,兰州城内的清真寺从未被关上过,事实上大多是这些劫后余生的回民自己风声鹤唳。
徐灏记着后世一些形容,当伊斯兰人的人口比例很小时,人们往往非常的温顺。
徐烬骑着马出了关,在辽阔的大草原上,茫茫戈海中随着队伍巡视。炎炎的烈日烘烤着他,这在冬日里是最棒的享受,他一连几天在静默中颠簸。
似乎依然能闻到冻土下的草味儿,迎着舒缓起伏的草原,他一言不发默默的走着。天地之间,自古这片被严寒酷暑轮番折腾了无数个世纪的地方,人们变得粗犷强悍,心底的一切都被冷冷的面容挡住,如果没有烈酒或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来释放出草原人柔软的那部分天性的话,你永远休想突破彼此的隔膜。
没有汉人喜欢蒙古人,起码在明朝之前如是,因为他们是最残暴的野兽,永无休止的掠夺杀戮长城内的汉人,即使很多牧民热情豪迈。
当然那是指草原深处的蒙古人,居住在长城内外的牧民不认为自己是蒙古人,他们可能是匈奴、突厥、鲜卑、西域、党项、辽人等等的后裔,已经在西北与汉人共同生活了不知多久,他们一样渴望稳定而富足的生活,厌恶也惧怕北边的强盗。
但是蒙古铁蹄的征服,大多数牧民被强迫成为了蒙人,蒙古化至今将近两百年了。
在一处绿洲,牧民们纷纷走出蒙古包,欢迎徐烬等大明军人,带来了他们急需的茶叶烈酒,明军也需要皮毛等货物。带回去可以抵得上这一次出来的所有花费。
徐烬的同僚白音宝格力今年十八岁,他是这个部落的孩子,父亲是大明册封的百户。
徐烬注视着白发苍苍的奶奶高兴地笑眯了眼,她扔给了自己一个牛皮酒囊,然后亲热的把孙儿揽在怀里,滋地一声在白音宝格力的额上亲了一下。
蒙古包里,有个文文静静喝茶的黑眼睛的小姑娘坐在里面,徐烬解开自己身上的腰刀,信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索米亚。你是叫徐烬的汉人吗?”
小姑娘的嗓音甜甜的,挺好听。徐烬点点头,朝着白音宝格力笑了笑,对方笑了,小姑娘也笑了,徐烬拿起牛皮酒囊灌了一大口奶酒。
族长亲热的招待他们,满满一大盘的羊肉端了进来,但是明军一个个兴致缺缺,他们现在最稀罕的不是肉而是菜。
喝足了烈酒,微醉的族长扶着儿子的肩头。走到外面呼吸着新鲜空气,一把扳过白音宝格力的肩头,缓缓说道:“孩子,从你母亲被鞑靼人杀死的那天。我就一直想报仇,那年我亲手宰了三个鞑靼人,兑现了誓言。如今我老了,为了部族的安全。你该知道我有多累,好好干,我的小牛犊。你要像你的爷爷和父亲一样,额吉家的男人都是男子汉,你要做个骑马的男人。”
徐烬听说过白音宝格力的童年和自己很像,他父亲像发了疯似的在明军中服役,他和奶奶寄居在族人家里。从小,他成了一个帐篷里的孩子,学会了拾粪,捉牛犊,哄赶春天时的羔羊,学会了驱赶健牛去草丛里的井台拖水,学会了用自己制造的小马杆套羊和马驹。
索米亚与他同岁,都是羊年生的,也都是奶奶的宝贝。他们俩一起干活,青梅竹马。
草原上任何一个男孩子都梦想成为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每当成年男人因打仗等各种原因离开家时,男孩子都会从心里升起一种战胜父亲尊严的自豪感,已经无需长辈来发号施令了。在这茫茫草原上,男孩会威风凛凛地挺直身子,女孩们会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信赖而折服地注视着他们。
快要过年了,妇人们都穿上了用牛粪烟熏得鲜黄带着鲜艳花边的新皮袍,徐烬带来了送给她们的礼物,蒙古包里坐着六七个女孩子,兴高采烈的翻看那些月饼、花手巾、瓷茶碗。
草原给了生长在辽东的徐烬亲切感,他走上了山坡,看见蓝玻璃般的河水静静流淌,在远方的大地上划出了与汉人的界限,望着河湾里隐隐约约的星点毡包,徐烬默念着故乡这个词汇。
三天后,明军离开了绿洲,冒着风雪赶往下一个卫所。徐烬骑上了部族赠送的一匹雄峻黑战马,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火枪,身后想起了嘹亮的战歌,他扯转马头,远远看见那银发的老奶奶正精神抖擞的边走边唱。
她一手牵着孙儿,一手牵着索米亚,她步履坚定,银发在风中一飘一瓢。
当天的夜里,老奶奶坚持躲到蒙古包的西侧去睡,把灶台正北属于新婚男女的那块白垫毡空出来了。
如今,不仅仅是河北河南和山东人在“闯关东”,甘肃多地县城的汉人也开始了闯关西,陕西绥德、米脂、榆林府人拉着骆驼走西口;翼察热坝等地的人奔草原,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汉家男人们仗着各种手艺,硬是敢推着桦木平车、枣木扁担,带着家伙妻儿,穿过长城关卡闯到危险重重的关外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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