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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河东路是宋辽,宋夏之争中,战略地位从未下降过。不过上一次宋辽争论划界之事,章越对宣抚河东,河北诸路对四个安抚安抚使进行了兵马整肃。
期间王安石又实行保甲法,淘汰了河北诸路的兵马,改以地方保甲取代,此举为朝廷省却了不少费用。
现在河北诸路兵马是淘汰不少,不过使用保甲来对抗辽国的铁骑南下,无疑难度极高。
今日两府集议,中书这边是王珪,章越,蔡确,枢密府那边则是孙固,王安礼,与会的还有新调回京师知枢密院韩缜与从陈州赶至的章惇,至于人在桂州的曾布还在路上,没有赶上这一次会议。
两府政事堂会议自是东西对坐,而章惇虽是经略使只能坐在下首列席旁听。
章越道:“河北四路皆以两制以上官员任经略使,择武臣一为副总管。至于以后战守之策,当好好议一议!”
重文轻武确实是大怂的毛病,但文官任经略使的好处,就是他不敢造反。换了武将就不好说了。
章越说了一半,孙固反对道:“丞相,自古以来,论边事者莫不以和戎为利,征戍为害。河北四路武备废弛久矣,此非选帅任将能够盖面局面的。”
“河朔地方数千里,连城三十六,民物繁庶,川原坦平。自景德以前,契丹数次入寇,官军虽众,罕有御敌成功。”
“真庙时便是这般,今日武备久驰,还能胜过当初?当初设河北四路是安抚使路,前面却不加经略二字,意思是只守不攻,免得触怒了契丹。”
陕西的经略安抚使,就是既守又攻。安抚使路是只守不攻。
章越斥道:“自澶渊之盟后,武备废驰。边臣稍有用心者,便被斥责为引惹生事。”
“满朝文臣等自以为只要契丹不背盟,边则不必支防。如此可谓世道永安,则兵祸永息。”
“然庆历增币,熙宁化界之事后,还有人言此?当年李元昊叛乱,庆历增币之后,富郑公愿仁庙益修武备,无忘国耻。难道孙公因河北承平已久便忘了吗?韩魏公所言河北当‘以和好为权宜,以战守为实事’,孙公亦忘了吗?”
孙固为之语塞,他本是年老体弱,这些说辞本是他想了一夜今日在两府集议时说出。
不过今日被章越一番反驳,便哑口无言了。
一来说不过,二来摄于章越宰相的积威。
孙固重新坐下,举起茶汤喝了一口,但见手一颤,汤水都晃至衣襟上。虽说对此番结果有所预料,但还是被章越几句话驳斥下有些举止失措。
一旁韩缜,章惇见章越积威如此,都是有些意外。
孙固虽不如冯京,但也好歹当今天子的老师,章越今把揽着权势压下他的异议。再看王珪,蔡确,王安礼三人都是神色平常置身事外一般。
韩缜从章越拜相后,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韩缜心道,时隔三年再见,丞相现在羽翼丰满,言语间已是带着一等决断,令人丝毫不敢质疑。
若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再如何也不敢……
韩缜心底暗暗后悔。
章越道:“诸位本朝与辽国已有八十年未交兵了,但辽人战法一如从前,辽军若动必是从居庸关等处入塞,之后从幽州,平洲迅速南下。他们不会在幽州,平洲停驻太久,以免战马啃食庄稼。”
“辽主素来有御驾亲征之习惯,必先扫荡广信军,雄州,霸州等处。若遇当道大城,一时难以奈何,契丹兵马便聚在城外鼓噪围射,邀守军出击或是绕道南下。”
“大军南下沿途所遇民居,田亩,桑柘一律焚荡,此称为打草谷。瀛、镇、定三路当辽国南下要路,诸军最后会会师在大名府城下,再决定是否渡河直击汴京或往他处去。”
听着章越之言,众人面色严峻,河北承平八十年,老百姓早已不闻兵事,一旦契丹大军南下,那么除了大的州县,一般的小城或田野庐屋都会遭到契丹兵马的荼毒。
最后章越道:“以往契丹每一次南下都是这般!”
“虽说我们不愿打这一战,但是辽国每次都借此举兴兵来恐吓我等,着实可恶可恨!”
“先是庆历增币,又是熙宁划界,每年数十万岁币养之犹嫌不足,今日已是一而再,明日岂有再而三乎?”
众臣们一声不吭,孙固似欲反驳,但最后还是没说一句话。
章越敲着桌案道:“庆历之后,韩公富公每每喊之不忘国耻,以议和为暂且,以战守为实事,这样话的众人听之则任之。”
“道则道矣,最后无人往心底去了。话照样说,日子依旧过得是歌舞升平,欣然而忘记了祖宗之耻辱!”
“难道诸公一点实事都不能为之吗?”
章越一言之下,满堂为之噤声,颇有一言堂之象。
……
两府议事之后,韩缜至中书西厅拜见章越。
韩缜在西北可谓跋扈非常,就算是一路大将,不管你路钤辖,路都监,甚至兵马副总管。
到了韩缜面前若稍露不敬,便给他训斥一番,哪怕是众多人面前也是这般丝毫不留情面。
不过韩缜今日到了章越面前,却是恭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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