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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氏荣点头说道:“没错,最前边的那个就是”目注送杨家家长出里的那人,又轻咦一声,说道,“怪哉”
李宣亦是满面讶然之色,接口说道:“送他出里的这人不是郡中的郎官么”
诸侯国与朝廷一样,国中有大夫郎官等职,只是不宠此等职吏悉为郎中令之属官
文丑蓦然记起,郎中令黄明却也是在此里中住的
荀彧嘿然,说道:“这杨家的家长却原来不是来找乐家,而是来见郎中令的”
文丑蹙起了眉头,心道:“前番杨家的家长设宴,听元氏荣说除请了县中的一些大姓之外,也还请了黄明,今日又路遇他来见黄明他却是想做什么想鼓动黄明与我作对么”
实事求是的说,黄明虽是中程段珪的从子,但这个人还算不错,没做过残害百姓的事儿,文丑来后,他对文丑也很热情文丑是很不想和他站到对立面上的杨家的家长私下里搞串联,如果串联的只是元氏本地的一些大姓,文丑倒还并不太在意,他现今已掌控住了郡兵城防,麾下又有忠诚於他的二千余义从步骑,这些元氏大姓虽各有宗兵家兵,但却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可黄明若是参与其中,那就不一样了,他的从父可是朝中当红的中程
杨家的家长又是宴请黄明,又是来黄明家拜访,这不能不引起文丑的精觉
可虽有精觉,话说回来,文丑对此却也是无可奈何黄明是阉宦子侄,他不能主动去与黄明交往,有段珪为黄明的后台,他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去动黄明
他沉吟多时,叹了口气,心道:“想要做些实事儿就这么难么”
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做实事,尤其是在积弊已久的情况下,想做实事就得动真格的,而动真格的势必就会影响到某些人或集团的利益,影响到这些人或集团的利益,他们就会给你找事儿
文丑从出仕以来。到现在好几年了,做过一些实事,也经历过挫折,对做实事之难其实是早就清楚了他方才这一叹。实际上并非是在叹做事之难,越难才越有成就感,他叹的是杨家不长眼色黑山军就将要起来了,你杨家却还来找事儿,这不是添乱么
元氏荣以为文丑是在担忧杨家和黄明可能会勾连到一块儿与他作对。扭脸朝正在登车的杨家家长瞥了眼,转回头,慨然说道:“杨氏虽号为我元氏的大姓强宗,不过是族中有些田地庄里养了些奴客罢了,既非名族,又非世代簪缨,所倚仗者无非几个郡吏中尉何需为此一杨氏烦忧待行县归来,中尉若是允可,且看荣的手段,怎么收拾他家”
李宣说道:“杨家好对付。可郎中令若是”
“便如恶土长腐木,没了杨家从中作祟,便也就没有了腐木”
黄明是外地人,杨家是本地人,且文丑来后,黄明对文丑是很热情的,没了杨家从中搅合,黄明也就不是问题了
文丑一笑,说道:“杨氏乃郡治大姓,我来常山国为吏。正要借助诸姓之力,”他顿了顿,顾视元氏荣,笑道。“岂可无故生事,收拾杨氏公宰,这话不可再说了,如传出去,恐会令国中士绅强宗误会我啊”
元氏荣心领神会,心道:“无故收拾自是不行。有故不就行了么”却也不再多话,点头称是应诺
他们说话这功夫,杨家的家长已与送他出来的那个郎中辞别,坐入车内,御夫打马转向,驶上街道,很快越过了文丑等人,出了城去
文丑等目送这辎车远去
见驾车的红马雄俊矫浆文丑不觉又叹了口气,又一次赞道:“真好马也”
随人流出到城外,凉风拂面,极是惬意右望远山连绵,近处田野杂木,文丑带头,诸人翻身上马,沿官道向北行去
文丑诸人出了元氏县城,上马沿官道向北而行
赵辰这几个郡国早在前汉时就是“地薄人众”,今经过黑山之乱,“地”是愈发“薄”了,而“人”也不“众”了在县城里边时还好,虽较之往昔冷清,然街上人来人往,亦尚称得上热闹,这一出了县城,越离城远就越觉得乡野萧条有时连行七八里路,官道上竟不见有一个行人,前瞻后顾左眺右望,唯见远树瑟瑟於秋风里,乱草丛生於田野上,时而路遇乡里,只见里门外空空荡荡的,偏耳倾听,不闻鸡犬之声马行路上,孤鸟掠空,分外萧索
这般景象,文丑虽说在来元氏上任时就已见过一次了,此番重见,仍忍不住慨叹连连
元氏荣亦十分慨叹,说道:“敝郡虽小郡,人口不多,然因国西山多地陡之故,民泰半居住在国东,往斥条官道上来往的行人客商是极多的,而今却空空落落,几疑非是人间”
常山国的人口不多,黑山乱前约有民户三万余,民口不到二十万,较之颍川汝南这些民口众多的大郡,不到二十万人口确实很少,可因为常山国西陡东平的地形,常山国的五个县全部在国之东部,几乎是沿着一条直线分布的,因此,除了少数的山民之外,大部分的常山国百姓都居住在国东,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常山国的这近二十万人口大多分布在从元氏县到真定县这二百余里官道的两边,十几万人口居住在两百余里方圆,折算下来,密度也是很高的
加上这条官道是帝国南北大道“元氏广阳道”的一段,平时不止有常山国各县的百姓来往於道上,而且有大量的商贾或从北来或从南来,南来北往,驱马赶车,络绎不绝,正如元氏荣所说“来往的行人客商是极多的”,甚是熙攘热闹,而如今却冷冷清清,车马行人稀疏
“地薄人众”是前汉司马迁对赵中山等地的评价,“地薄”一语乃是相对於中原而言之的,实际上常山国之地虽比不上内郡膏腴,亦不算瘦爆历经先秦秦前汉一代代先民勤劳地整治劳作,而今至少常山国东部的土地已十分适宜耕作了土地适宜耕作,常山国的气候降雨也不错,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往年没有灾害的时候,每到夏收秋收,行於官道上,放目四望,入眼尽是沉甸甸的麦穗随风起伏,金黄可爱,而现下野上却狐兔出没,近乎荒芜
李宣遥指道东,说道:“中尉,我记得前次路经此地,君说那条沟渠是鲁叔陵修建的”
鲁叔陵,名丕,扶风平陵人,是战国时鲁国的末代国君鲁顷公之后,本朝章帝年间的名儒,关东号为“五经复兴鲁叔陵”,元和元年被拜为赵相,在职六年,修通溉灌,在前代旧渠的基础上修建了很多的沟渠,引水浇田,使得百姓殷富,为民爱戴
文丑转目望之,路东数里外的田野上,在萧瑟的野树丛生的杂草间一条沟渠蜿蜒南来,流往北去常山国境内从北往南有四条较大的河水,最北之河水在真定九门之南,最南之河水在元氏之北,均是发源自东边巨鹿郡境内的大陆泽,流入西边的山中这条沟渠的水即是从最南边的河中引出的,沟渠很宽,渠中水量充足,远隔数里,从马上望去也可见波光粼粼
文丑说道:“我却是也是猜测之言只是因见此渠与旧渠相比,两岸的渠堤方石较为整,植於两岸的杨柳诸树亦较青壮,不如旧渠两岸的树木苍郁,故此猜测应是鲁叔陵为赵相时所修建的诸渠之一”询问元氏荣,“公宰,我猜得可对么”
元氏荣点了点头,说道:“中尉神明,见微知著明察秋毫,此渠确是鲁相在职时所修”
荀彧叹道:“这么好的渠这么好的田,本该是人间乐土,现如今却如此稀冷中尉,这田中杂草丛生灌木簇簇,若不立刻加以整治,恐怕会耽误明年的春种”建议文丑,“君当传书相君,请他组织乡民除草垦田,以备明春耕种”
“此地离元氏不远,相君应该不会不知,之所以没有组织民夫除杂草去灌木,想来应是经过战乱国中民口骤减,人手不足之故也”
“死在乱中的百姓虽多,逃亡的多现下冀州已定,常山国已安,相君应张榜传檄,令各县的令长招徕亡人安置流民只要逃亡的百姓回来,加上安置下来的流民,在战乱中流失的民口慢慢地就能恢复过来有了民口,就不用愁人手不足了”
“文若所言甚是待我行县归来后便传书相君,请他参酌”文丑顿了顿,又道,“招徕亡人安置流民垦田备种,这些都是民事,传过文给相君可以,其它的,我等还是少说为好”
文丑要想要常山国扩充他的军事实力,就必须得到国相李瑾的支持,就算得不到支持也不能让李瑾反对他,所以他对李瑾一直执礼甚恭,也一直都很注意不参与到民事中去
荀彧元氏荣等应诺
常山国五县从北往南以此是:真定九门栾城石邑元氏石邑在元氏的东北边,相距约三四十里文丑等是上午出的元氏县,一路过乡经亭,不但细察地方民情,在望见西边有高山峻崖或路逢河流险地时,也会奔至近处细细观看一番,由李宣描画记录於纸上,行速不,至日暮离真定还有二十多里,就近找了个野亭,歇息一晚,次日天不亮便又启程
又行了十来里地,天光大亮,遥向前望,隐隐已可见石邑的县城
大约是因为离县城近了,道人的行人渐多
有当地的乡人,有车马骑士,多的则是流民,时不时就能看见三五成群衣衫褴褛扶老携幼的流民或蹒跚地走在道上,或坐在路边歇息,又或散在田野上弯头勾腰地在仔细寻找是否可有吃食文丑他们在才出元氏县时就遇到了许多的流民,后来渐少,现在又变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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