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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港港口。
陈斯文被几名军官软禁在房间中,年纪已大的他,笑咪咪地问那些新派来不久的军官们问道:“手令呢?”
“没有手令。我们只是去平叛。”
“我再问一句,手令呢?”
“现在没有,平叛后自然会补上。”
陈斯文叹了口气,摇着花白的头发嘲弄道:“一群蠢货!没有手令,出了事你们就是替死鬼!”
“如果镇压成功,那就不是替死鬼,而是平叛功勋。”
“如果真的是功勋,上面为什么不给手令?既想镇压,又不想担责任和骂名。无胆!无量!都城的那些人如今堕落成这样了?真要是明着喊出来就是要镇压,我敬他们是条汉子,一群怂货。被正义激进青年社团的几枚炸弹就吓成这样,难成气候,哪有几分他们爷爷辈打统一战争时的风采?”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年的沉浮让他很容易想清楚一些人的想法。
多年前看报纸,正义激进青年社的人为了对抗报纸审查朝官员家里投了两枚甘油炸弹,虽然事后被绞死了几个,可是从那之后都城便有了一股古怪的风气,不敢担责任。
这是陈斯文相当鄙夷的。
看着这些军官,陈斯文忽然问道:“如果镇压不成功呢?你们想过后果吗?”
“自然会有人出面,这就不消您费心了。请不要逼我们。”
“我是在救你们。谁现在敢真的站出来喊,我就是反对共和,我就是不管底层死活?谁敢这么喊,就有别的家族站出来喊我们管底层死活,就敢把喊的这个人弄死搞臭,就敢号称自己代表平民的利益。真以为上面是铁板一块呢?”
“蠢老头,别废话了,你以为你看明白了?你看明白了你都六十了还是个校官?”
陈斯文呵了一声,心说要不是老子的儿子放着好好的大家族女婿不当而去搞墨党,老子现在早当上将官把伪齐的海军灭了名垂青史了。
想到在城中的儿子,却没有担忧、怨怼、不甘或是悲伤,而是笑了一声。
“求仁得仁,你们也一样。”
说完这句话,不再哼声,难得地如同年轻时一样笔直地站起来,整理着自己许多年都没有换过的军装,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椅子上,闭目不言。
……
墨党中央党部。
之前剧烈的火药爆炸让党部的许多玻璃窗都被震碎,党部前面的广场前满是血迹,时不时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枪声。
一小时前,火药库爆炸后不久,墨党的中央党部也遭到了袭击,三百多人参与了进攻,但是很快就被打退。
不断有附近工厂和居民区的墨党成员和同情者外围成员围过来,已经聚集了四百多人。
党部内的人正打开了一直上锁的地下室,从里面将一捆捆的燧发枪、一桶桶的火药取出来。
二十多个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年轻人正在分发燧发枪和皮纸定装铅弹,两门六斤、一门十二斤的黄铜炮也从地下室拖出来,几名测绘航海学堂毕业的年轻人正从党部提出各种装箱的工具。
刷子、醋桶、铁钎、火药包、角度对照表……
之前进攻这边的那群人,大约认为自己选了一个好时机:墨党的主力纠察队都在南安,城内的骨干也发动了一部分前往其余县,今天又是工作的时间而非旬休日,似乎墨党中央党部可以一鼓而下。
只是他们没想到攻入到广场前不多时,许多威力巨大的甘油炸药的手榴弹就从楼上投掷了下来,外加许多汽油和白糖以及火棉粉的燃烧瓶,让那群经常和墨党纠察队有摩擦的城内别动队顷刻间损失惨重。
他们和墨党纠察队的冲突,大部分时候都是轮拳头或是用棍子,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然而真正动真格的时候,他们才知道那个名为航海和测绘学堂教出来的学生到底是干什么的,成组织经过秘密训练的街垒掷弹青年团在城市街斗死战与斗殴中绝不一样。
刺鼻的汽油味和烧焦的人肉的味道在广场前弥漫,一具被烧焦的尸体扭曲的不成模样,整个脸部只剩下白森森的牙齿,格外瘆人。
许多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人都吐了出来,和陈健出海的那些人倒是没吐,在福建救灾的时候很多人见过比这更惨的场面,也不过只有一个承受不住而吞枪自杀的。
远处的枪声还在继续,陈健腰间别了一柄单手剑,外加两支上好了铅弹的燧发枪,广场外已经开始戒严,所有新赶来的人都必须是党内成员才行。
闽城,是墨党的根基所在,如今正是墨党在闽城力量看上去最弱小的时候,自然让很多人露出了野心。
议事会那边传来的枪声陈健已经听到,也正是这枪声让他安心了许多墨党这边的政策选择了现阶段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而不是更为激进的政策,所以对方的这次动作选择的是直接扑杀闽城的议事会和墨党的中央党部。
问题多得很,是都城的命令?还是这边利益受到损失的旧势力拼死反击?
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远处钟鼓楼响起了急躁而无序的钟声,那是闽城受到袭击时候才可以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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