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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事务繁多,实在有劳家令了。”
沈哲子一边说着,一边对门外的刘长说道:“进来吧,那位杜君可曾安顿好了?”
刘长趋行进房中,笑着对沈哲子说道:“杜君并其家人已经住进了长干里宅中,宅籍也已经过户。早先他家在都中售卖先人之物,也都派人赎买回来,等待过几日便送去。”
一边说着,刘长又将杜赫接受馈赠后的种种反应都详述一遍。
沈哲子一边听着一边微微颔首,相对于那些泛泛空谈的世家子弟,这杜赫确是一个难得人才,因而沈哲子对他也非常重视。南渡未久,门庭中衰,若利用得好,其人能发挥出远超其才能的效果来。
沈哲子是准备将杜赫招揽过来有所大用,才能之外,对其品性也要有所了解。所以他才抽出时间来,用手段将这杜赫逼到绝境再将之拉起,一方面凸显施恩之重,另一方面则是考验一下这个人的品性。
若是杜赫为了前程而轻易抛弃自家忠心耿耿的部曲,可知此人薄幸寡恩,豺狼之性,饱则远飙,甚至来日会为了利益转头相噬。这样的人,自然不值得再去大力扶植,随便一份礼货将人打发了就是,不结恩亦不结怨。
好在这杜赫通过了考验,为了解救自家部曲,敢于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这样的品性才值得施恩更多,施恩越重,便越能将之捆缚得更加牢固。
小节上沈哲子并不在意,若此人真有伯夷、叔齐之纯,反倒不好驾驭,困境中懂得变通,危急时能守住大义,这样的性格,哪怕是中人之姿,只要给其机会,就能顺势而起!当然在真正起用之前,沈哲子还要将人放在身边仔细观察一段时间。
沉吟少许后,沈哲子又吩咐刘长道:“这几日你勤往杜君家中去几次,若还有什么困难不便之处,只要不是太过分逾礼,都帮忙解决一下。”
刘长虽然不理解郎君为何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伧子如此关照,但既然吩咐下来了,便也点头领命。
接着,沈哲子又转头对任球说道:“能者多劳,还有一事要麻烦家令。稍后请家令多邀都中名流,越多越好,过几日我要在沈园宴请杜君。我要在一宴之后,杜赫之名,都中无人不知!”
任球听到这话,心内不由得都隐隐有些妒忌这个杜赫的际遇,虽然早先被刻意为难了一下,但随后却能得到自家郎主发力力挺,扶摇直上,只在须臾之间!
沈哲子也不是喜新厌旧,有了新人就罔顾旧人感受,又笑着对任球说道:“今岁注定多事之秋,诸多事务我一人实在分身乏术,只能再勉强家令担当一段时间。行过此节,来日任君或是外任,或是归朝,无论要去何方,我都会鼎力而助。”
“郎主不以愚之粗鄙而简拔显用,此恩已是难偿,岂敢再有进望!郎主若是不弃,愚愿长附骥尾。”
任球闻言后,却是肃容表态道。早年间他确有将公主府当做一个踏板,担任几年家令而后谋求外任的想法。但随着在这执事上待得越久,眼见着沈家越来越兴旺,想法却渐渐发生了变化。
家臣之名终究不及廷臣来得好听,但既然冠以“家”字,那么与主家自有一种不须言的默契。任球虽然只是公主府一个卑品家令,但如今在都中也算是风云人物,无论旁人心中作何想,见到他总要以礼相待,因为他身后站的是沈哲子乃至于整个沈家。
任球本就是着重实际之人,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是长于交际,真正的实务非其所长,只有在如今这个位置上才能发挥出优势。若是真的外任一方,未必能够有什么善治事功。凭他的门第,不能寄望什么方镇大员,哪怕是离开公主府,同样要依附于沈家才能宦途通畅。既然都是依附,还不如待在一个更亲近的位置上。
听到任球不打算外任,大有在公主府养老的架势,沈哲子也颇感欣慰,毕竟任球长袖善舞,这几年在家令位置上做得也不错,换一个人未必会这么称职。
但只要有功劳,就要褒奖,略一沉吟后,沈哲子又笑道:“令郎应该也足龄进学,不妨送去吴兴我宗家学。我家学中有会稽大儒虞喜虞先生并江表儒宗贺氏饱学之士常年驻留,令郎潜心进学,应会有所成就。”既然任球不再有大的抱负,不妨把前程送给他儿子。
任球听到这话,已是激动得伏地而拜:“犬子何幸,竟得郎主如此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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