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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怿心内一叹,上前说道:“维周,你这……”
“宿营甲衣不修,杖十。”
“啊?”
“使君莫非以为我要斩他?”
沈哲子转头望向庾怿,笑问一声。在被王愆期激起怒气之后,他也想了不少,边将杂念太多,不能专注于军事,这也未必全是个人的原因,更多还是世道如此,积弊成俗。完全归咎于某人,这也不甚公允。穷责一人,只是泄愤,却于事无补。
“哈,怎么会……我知维周你非狭量,只是王君他、此为实在太欠考虑!”
庾怿听到这话后愣了一愣,转而也不乏薄怒道。这件事他也记在心里,原本已经打算选个时间自己出面,将两人凑起来说和一下,化解矛盾。却没想到王愆期就这么直愣愣负荆而来,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将矛盾公开化,一旦处理不好,则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行刑十杖很快完毕,王愆期后背已是瘀痕密布,这十杖实在太瓷实,哪怕他体魄也算强健,承受下来也是痛楚难当。
庾怿见沈哲子再无表示,便让人将王愆期放下来,涂上金创药而后加批一件衣衫才又带回来。
这时候沈哲子已经将庾怿请入帐中坐下,王愆期入帐之后便推开左右搀扶之人,一言不发跪在了地上。
“王将军可知驸马因何恼你?怒不相知啊!”
庾怿指着王愆期闷声说道,心里不乏暗恨这家伙自作主张。
王愆期闻言后略有错愕,待见沈哲子望向他的目光仍有不善,便连忙俯首道:“末将屡有言恶于驸马,礼应受惩……”
砰!
沈哲子闻言后蓦地一拍桌案,怒斥道:“言恶与我,那又如何?我与王将军你素无深谊,难言相知,纵有言争,有何不可?因此耿耿不寐,你是来作战还是来交友?”
沈哲子这一番话落在王愆期耳中,便觉得是在鄙夷于他、不屑与之为伍,虽然这也是事实,但被人如此直白当面讲出,王愆期仍然难免有几分不忿,只是见到庾怿脸色同样有不善,便垂首涩声道:“末将寒素武卒,诚然不堪为……”
“住口罢!”
沈哲子听到这话,不免更加无语,只觉得实在难以沟通:“你至今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末将已知黄权转击涂中,仍要强阻庾使君来援,不念驸马之安危……”
“你是因怨**?”
王愆期摇头。
“你是恶意构陷?”
王愆期又摇头,嚅嚅道:“末将、末将只是觉得、黄权去向未定,大军远途疲累,实在不宜、不宜再……”
“既然言而,为何负荆而来?你也算是久镇之边将,若连这点见解都无,我倒要怀疑朝廷是否所用非人!”
“咳咳……”
庾怿听到这话,已经有些不能淡定起来。然而这几声咳嗽反而引来沈哲子的注意力,转望过来说道:“眼下是室中私话,我也就不再讳言。诚如王将军所谏,小舅你今次驰援,的确是略有轻率。”
庾怿张张嘴,竟然无言以对,没想到话锋一转,反倒说起自己不对来了。不过他与沈哲子也是熟不拘礼,类似的交流并不抵触,被沈哲子挑错也不是一次两次,不过眼下有王愆期在场,面子上便有一些尴尬,干笑道:“我所虑者,非止兵事一端。维周你若真受兵灾,后果实在太严重。”
沈哲子闻言后竟然点头说道:“小舅这么说,确是全局考量。我也不妄自菲薄,若非此战侥幸得胜,合肥之复,确是难称为胜。”
饶是王愆期此刻心情恶劣至极,听到沈哲子直承自己之安危较之收复合肥还要重要,还是难免略生腹诽。但又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确有资格作此自视。如此一来,自己强阻救援反而成了不识大体的片面考量?
“不过就算如此,王将军所谏也是。毕竟所任不同,小舅要眼量全盘,王将军则独慎兵事,也算各司其任。”
好吧,自己确实就是一个浅见武夫,没有节镇之才。看到驸马一脸认真作中肯评价,王愆期顿觉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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