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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趴在两块简陋木板拼凑而成的床,「弟弟」偏著头,思及每张狰狞的脸孔,最後决定以三个字来替代所有人。

金创药敷上伤处,疼得「弟弟」龇牙咧嘴。

「很多人是指谁?」

「大娘、叔叔、小福婶、白管事、翠姨……还有大相也欺负我。」

大相是白家买来的长工,平日胆小怕事,却敢挑软柿子欺负?看来他在明里被欺陵,而「弟弟」在暗里被折磨。

「这次是谁拿鞭子怞你?」当他提及鞭子时,明显感觉到伏卧床铺的身子剧烈颤抖。

「大娘……」

「前几次也是她?」

「弟弟」点头又摇头,「有几次她没有动手,是叔叔打的。」

「为什麽打你?」他取来乾净白巾,一圈圈缠绕「弟弟」的身躯。

「因为我不乖。」

「怎麽个不乖?」

「我想娘,所以不乖。」垂头丧气的「弟弟」委屈地抿著嘴,「他们说不可以想娘,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所以他们才打我……」

藉口!只不过是想找个藉口鞭打人,跟乖不乖压根八竿子打不著关系。

「你会不会和我一样想娘?哥。」水灵灵的眸子一转,称呼也跟著改变,「弟弟」自问自答:「一定也很想,因为大娘和叔叔也常打你。」

「谁是你哥?少乱叫!而且我才不会想那个女人!」

「小福婶说咱们是兄弟呀!」他忙不迭解释。

「你姓『白』,我可不是。」他傲然别开头,换来「弟弟」疑惑不解的目光。

半晌,他怞掉「弟弟」吮含嘴里的拇指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弟弟」露出笑,在府里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名,好不容易有人发问了,他鼓足中气大声念出:「那个贱女人生的贱儿子。」

他一听,身躯向前扑倒,回头赏「弟弟」一个大白眼。敢情这天真的小白痴将别人辱骂的词汇当成自己的姓名了?

「那我呢?」他指著自己的鼻尖,料想绝不会是太好听的回答。

果然——

「那个贱女人生的杂种。」「弟弟」诚实答道。好怪喔,别人的名字最多不过四个字,为什麽他们兄弟的名字却超过九字以上呢?

他指尖弹击「弟弟」的额头,「白痴!那不是你的名字,你叫……」他皱著眉,忘却这小家伙的名字,好像是「白婴儿」还是「白什麽河」的……

望著那张眼巴巴等他回答的小脸,他只能含糊不清的将脑中残存的两个大概姓名重新排列组合,随口胡诌。

「白、云、合?」小家伙在他说的模糊字眼中取大略音韵,重复一次,然後喜孜孜握著他的手问道:「是不是天上飘的那种白白云朵?」

「对啦!对啦!」他哪里知道呀?

「我会写『云』字喔。」小家伙讨赏似的以指为笔在他掌心比画出自己的名字,随即眨巴著稚气眼眸道:「我不知道是哪个合耶,哥?」

「最简单的那个啦,」他没好气地回答。没料到这小家伙还识字呢,也难怪,他可是白家名正言顺的少爷,自然会有夫子教导。

「喔。」那就是合作的合罗。小家伙终於明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了。「哥,那你呢?你叫白什麽?」

「我说过我不姓白!」他拉下尚存童稚的脸孔,一把揪住小家伙,粗暴地将他拽出茅屋,「药我也帮你擦好了,以後别再来烦我,滚!」

「砰」的一声,他甩上门,不理会可怜稚嫩的软软嗓音在门外又哭又唤。

不知该夸奖或怒斥白云合的坚韧耐心,自从那日被赶离茅屋,他非但不死心,反倒更加勤劳的「打扰」他。他在劈柴时,白云合在一旁帮忙捡拾木块;他在洗衣时,白云合在一旁帮忙晾晒衣物;当刘氏责罚他时,浑身颤抖的白云合会站在一旁,成为刘氏迁怒的第二人选。

白云合太弱,弱在他的天真及善良;弱在他的吞忍及却步。这样的性格在早已扭曲变质的白家是无法生存下去的,他总是提醒著白云合该有的反抗,却仅换来他一笑带过。

但他与白云合不同,别人给他一分,他便回敬十分!而在此之前,他必须变强,强到足以保护自己!

或许自那时开始,他接受了有个麻烦弟弟的事实,只不过亲情之於他仍然薄弱得像张纸,稍稍一施力便会破碎得拼不回原状。

那天,弥漫在闷热气息中是一股难以察觉的肃杀陰谋,他一如往常地趁著空闲时间,以树枝为剑,在井边挥动磨练著。

总有一日,这**污浊的白府关不住他翱翔的羽翼,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他倏地停下比画,他若走了,白云合怎麽办?

留下他或带他一并走?依他的滥好人个性,留下他誓必会成为刘氏欺陵的对象;带走他,体弱骨虚的他绝对会成为绊脚石……

思及此,他才发觉今日怎麽不见白云合身影?平日的白云合最喜欢缠在他身边呀!-!他干啥没事想到那家伙,他不是巴不得那家伙别缠他最好吗?

脑中虽然如此嘟囔,步伐却不由自主绕过主屋,朝南侧的小厢房而去。

蹑手蹑脚踏入庭园之中,他便嗅到浓烈的烟熏味。怪了,现在的时辰烤肉太不寻常了吧?

烤肉!?

他迈开大步,朝火光正炙的小厢房飞奔而去。数名奴仆围在周围观看,竟没有任何人动手救火!

「白云!」他大嚷,得不到任何回应。

「哎唷,怎麽无端端生了场大火?可惜了这南厢房,我原先还打算拿它来当柴房呢。」刘茜冷眼艳笑的嘲讽。

「他在里面,是不?」他恶狠狠瞪视著她,眼中恐怖骇人的绿芒吓得她小退三步。

可不一会儿,刘茜又壮起胆子道:「我哪知道小贱种在不在里头,就算在,也不过就烧死个吃闲饭的家伙——」

她话未断,他已不顾火舌正旺,撞开染火的木门冲了进去。

刘茜才举起手,她身畔另一个中年男子就拍拍她的肩,「这不正好,原想烧个小的,现在连大的一并入火坑,不正合咱们的意?」

「烧得死他们吗?」

「行,我早先让人在周围加了薪柴。瞧,这火够旺吧?」他露出狰狞的笑。

※※※

他在床铺下方找到奄奄一息的白云合,裸露在火场的左上臂让炽焰烧得面目全非,他背起白云合,在浓密黑烟中迷失方向。

「该死!」他低咒。「不会真正伤害咱们?那你告诉我,现在这叫什麽?怕你冷著了,放把火帮你取暖!?」他斥责著昏迷的白云合,却吸进更多呛鼻浓烟,刺痛著他的眼及鼻。

最後,他靠著後方墙壁坍塌的小狗洞,钻出火场,也钻逃离了白府,顺著山势而行。背上的白云合浑身发著高烫,他原以为是因为火场内熏烧过久的後遗症,但直到深夜,白云合的热度无减反增,脸庞红艳得吓人。

他来回山泉数趟,为白云合擦拭遍体冷汗仍无法解除他的痛苦。

白云合臂上严重的烫伤已经开始溃烂,再过不久,恐怕这条臂膀就要报废掉——不,也许连命也抢不回来。

束手无策之际,他自泉边胡乱拔些野药草,部分捣碎成什後敷在伤处,其馀的便塞入白云合嘴里。

「我已经尽了力,能不能见到明天日出,就看你的造化了。」他一顿,瘫下疲累整日的身躯,双臂环膝,低喃道:「这样的结果对你或许才是种解脱。你的性子太温吞、太善良,只可惜投错了胎,成了白家人……死了也罢,至少,我不用再为你这笨家伙奔波烦恼。」他别开眼,不再去瞧那张布满痛楚的汗湿小脸。

绿眸掩上,靠坐在冰冷石壁上,阒静的石洞中只闻野地的虫呜哀哀及白云合浅细的痛吟声,交织在他混沌又怅然若失的耳际。

他不在意的,失去了一个弟弟罢了……反正他注定孤单一人,没什麽好怕的!他不会在意的……

浓浓睡意席卷飘离的意识,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翌日醒来,原先他以为会躺著一具尸体的地方空无一人,他不由得弹跳而起。

该不会昨夜让山里的野兽给拖回窝里当大餐了吧?

一思及此,他在石洞中寻找蛛丝马迹或是兽类的足印。

「你在找什麽?」一道带笑的嗓音自洞外传来。

破云而出的旭日耀眼地洒在破损脏污的白色衣衫上,洞袕内的他微眯起绿眸,凝觑著看来神清气爽的白云合。

「你没事了?」他昨晚随便采的那些杂草当真有效?

「除了臂上疼了点,其馀皆无碍。」白云合回以浅笑,蹲子将衣摆里的水果递交给他,「早上我去采的,味道不错,尝尝。」

「我还以为你熬不过昨天。」他接过,大啃一口青红的果实。

「或许是我命硬吧。」白云合侧坐在离他数步的石块上,转向他,凤眼里是满满的笑及迥异於平日的深沉。「我若断了气,不就白白便宜了你?我能活下来最恼的便是你吧?笨手笨脚的我恐怕会挡了你的路子、碍著你的行程。」他轻笑出声,「可一想到用我的死来换你的解脱,我便好不甘心。我要存活下来,继续看著你懊恼的神情。」

他微怔。这番似讽似嘲的话语是出自於那个滥好人白云合?

不,他不是白云合!至少,他不是他所认识的白云合!

像是另一个陌生的灵魂窃据了白云合的,另一个魔物霸占了他那善良又文弱的「弟弟」,透过他漂亮的脸孔吐露毫不相符的字句。

然而,那股邪异的气息在白云合再度偏回脸孔时又消弭无踪。

「哥,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

他先是一呆,才缓缓道:「让自己变得更强。」不准许任何人再扭握著他的命运!

「强到足以『欺负』别人。」白云合笑著点头,背光的脸庞缓缓转向洞袕外,半晌,再度觑视他。

「大哥,我会忘了这一切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及伤害……」白云合勾起笑,停顿。

「你还搞不清楚吗?刘茜和那个男人想实我们於死地!而你竟然选择遗忘这一切的伤害!?」他薄怒低吼。

他早该知道白云合的个性,他太容易原谅别人的过错,独自承担下所有悲哀。年前刘茜恶意将他锁在酒窟,存心活活饿死他,获救的白云合事後也仅是轻笑带过,而现在别人的火都放到他头上来了,他还是无动於衷?

「大哥,你错了。」云淡风轻的嗓音冷然似冰,稚气的脸庞轻吐出血腥的誓言:「我会忘掉一切,在我亲手杀光他们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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