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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着上次母亲的故事讲到三妹要去打石头了,“第二天三妹到村头去集合”,母亲开始讲了,“大宝一定要李嫂领着他去送三妹,到了村头看见老槐树下的空地上,有好多相亲们正围在那议论着什么,走近了她们看见有一个老汉,被绳子捆着双手吊在树上,有两个日本兵荷枪站在那,保长呲牙咧嘴地喊着,“违抗皇军的命令就是这个下场,破衣烂衫瘦骨嶙峋的老汉怒骂着,“呸------!马拉巴子小鬼子狗汉奸你们不会有好下场”。大宝看见这一切躲在李嫂身后吓的要哭了,三妹摸摸他的头说“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了吗,咱们是中国人,是主人,不怕,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滚蛋,”大宝点点头攥紧了小拳头眼里射出仇恨的目光。

日本兵和保长压着村里抓来的这些人,来到高山子和火车站之间的这座石头山上,这里还有别的村抓来的人,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有一个二鬼子(他们叫黄协军)牵着一只狼狗,耀武扬威地对大伙说“你们要干的活儿就是把放炮崩下来的大快石头,用榔头砸成拳头大小的小石头块儿。好好给我砸不许偷懒,看见我身边的黑虎了没有,”他指着那只狼狗说,“它会看着你们,谁偷懒就咬谁”,三妹心里狠狠地说,你跟它一样都是日本人的狗。

领到榔头三妹找一块大石头就开始砸起来,这时候有一个大叔高声跟大家说,都散开一点免得石头崩起来伤人,三妹对准石头砸下去,石头没有动静榔头倒是给弹回来了,砸了几下都是这样,这位大叔走过来说“造孽呀,这么点儿小姑娘怎么能干的了这个活儿,这样吧小姑娘咱俩合作我把大块石头砸小一点你再往小里砸,这样你就能把石头砸开了”,三妹看看这位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大叔一脸的好意,她赶紧说“那敢情好”。

噼里啪啦山上响起一片砸石头的声音,这座山很多年前就开采石头,山头儿已经被炸成了一个大坑,很多地方修铁路用的路基石都是从这儿运去的,“大叔您贵姓,家离这远吗”?三妹问“咳这年头还贵什么姓阿,我姓王住在王家窝棚,你住哪啊小姑娘?家里就没有别人吗,这活你干不了啊”,王大叔对三妹说。旁边一位大婶儿搭话说。“咳------这年头谁还管你干了干不了啊,咱们都是被抓来的,天杀的小日本子不让咱们活啊”,这位大婶姓赵和三妹一块被抓来的,三妹抬眼看看周围的人们,都是老的老,小的小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她对赵大婶儿和王大叔说“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大婶儿赶紧说“注意那两条狗又过来了”,二鬼子牵着那条狼狗晃晃悠悠的在干活的人们中间窜来窜去。

晚上三妹回到家骨头都累散架子了,李嫂给他端上玉米饼子说“快吃吧你这是替我们大家受苦啊”,大宝端来一杯水“姐姐快喝水”,他把水杯举到三妹跟前说,李嫂说“看看你可真没白疼他”,三妹接过水杯蹲下来搂着大宝,亲亲他的小脸蛋儿。

就这样三妹每天早出晚归到石头山去砸石头。有一天她不小心一下砸到了手上,鲜血直流,这时候在她旁边砸石头的一个男孩子,赶紧过来给她捏住伤口,然后左右看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包扎,就把自己的衣襟儿撩起来撕下一条布,给三妹把伤口缠上,这才止住了血,三妹感激的看看他,发现他年龄也不大,只是个子比自己高一头,黑瘦黑瘦的脸上牙齿显得很白,特别是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很有神,。

其实这些天男孩子早就关注她了,发现她像春野里匍匐在地的苦菊花,凌乱的黑发掩盖着白嫩的脸颊,消瘦的可怜,破旧的衣衫凄楚地裹着她柔弱的身段,略向前倾的鼻头、微微上翘的嘴角,深陷的眼窝怯生生地观察着世界,像苦菊卑微而俏丽的绽放。

“你歇一会我替你砸石头”男孩子说。

因为每天谁砸了多少石头,那个二鬼子要来检查,每天都有人因为砸的不够被他抽了鞭子,“不用了我能砸”三妹说,王大叔和赵大婶儿还有旁边的几个人都说,咱们大家都均匀一下就有三妹的份儿了,三妹深深的弯腰给大家鞠了个躬,你多大了男孩儿问三妹,我十三岁过了,我叫黑子比你大几岁,男孩儿主动自我介绍说。阿,我没有大名,大家都叫我三妹。

后晌收工了那个二鬼子来验收扯着嗓子说,“怎么今天都砸的这么少,你们是不是都想挨鞭子了”,赵大婶儿说你没看见我们手都砸伤了吗,王大叔说饭都吃不饱,能砸这么多已经是拼命了,二鬼子把鞭子扬起来正要动手打人,大家呼啦一下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你不是中国人呐,你没有兄弟姐妹呀,这样替日本鬼子卖命不怕遭报应啊,“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二鬼子一边说一边向后倒退,以后你再敢拿鞭子抽人我们决绕不了你,大家愤怒地说。二鬼子见犯了众怒灰溜溜地走了,大家第一次开心的笑了。

这以后王大叔跟大家伙说,小日本王八羔子咱得想办法对付他们,大家也都说反正是不让咱们好活,干脆抱成团儿跟他们干,有一天中午那个二鬼子领着人给大家来发午饭,又黑又硬的饽饽还不够一人一个,没领着的人就得饿肚子,大家就都不吃了,跟那个二鬼子说,你发不够吃的我们就都不干活了,“爱吃不吃饿死跟我有啥相干”,二鬼子说,大家都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二鬼子眼珠儿转了转,心想这么多人不干活他也没办法交差呀,只好又命令手下的人再去拿饽饽。相亲们又一次在苦难中露出了笑容。

三妹把领到的饽饽掰开一半,“给你黑子哥”,“我不要你吃吧”,男孩儿说,三妹把半个饽饽塞到黑子手中说“男孩子胃口大吃吧”。这以后黑子经常跟三妹在一起干活,有一天他跟三妹说“咱们得想办法把二鬼子旁边那个大狼狗干掉,它看见谁手刚停下就狂咬一阵”,怎么干掉?它那么凶没法靠近呐三妹说,王大叔凑过来说“大家都动动脑筋总会有办法的”。

这天三妹下工回到她姨奶家李嫂对她说“大宝他爸从日本回来了,还带了个日本媳妇”,“那他不知道大宝他妈被日本人害死的事儿吗”三妹问,“知道,去年就写信告诉他了”李嫂说,“这个没骨气的东西”三妹愤愤地说,“可不咋地他对那个日本小娘们,百依百顺的像个狗奴才”,李嫂说,这时候大宝从大堂屋跑到李嫂和三妹住的这个小厢房来了,他已经长大了很多,跟李嫂和三妹朝夕相处早就像亲人一样了,他手里捧着一把糖果,“给你们吃糖,爸爸带来的”,大宝说,三妹把大宝搂过来亲了一口,用眼神问李嫂他知道他妈妈的事吗,李嫂在三妹耳边轻声说他知道他妈妈死了,但不知道是谁害死的,是啊他这么小告诉他怕会承受不了啊,三妹心里想。

这天早上三妹刚到砸石头的工地,黑子哥就对她说办法有了,他指的是干掉大狼狗的事,王大爷赵大婶还有几个乡亲都凑过来,王大叔拿出来一个冬天打猎用的大夹子,夹子口儿上的狼牙锋利的很,黑子用了很大的劲才把夹子掰开,“这家伙劲儿真大能打断它的狗腿”黑子说,按照王大叔的安排大家在引狼狗上钩的那条路上挖了一个坑,把夹子放进去再盖上土,“大家都记住这个地方,小心千万别往这儿走”王大叔嘱咐完,相亲们就若无其事的又砸起了石头,今天也巧了在山头上站岗的日本兵没有来,有人说昨天火车站附近发生了爆炸,可邪乎了铁轨和车厢都炸翻了。好!好!好!大家都悄悄的叫起好儿来,“狗日的让他们嚣张有人收拾他们”,王大叔说罢就走到埋夹子那条路的头上,找一块石头坐下来拿出烟袋抽烟,过了一会二鬼子来了,远远的看见有人停手没干活,就对着狼狗一指王大叔说,去看看怎么回事,大狼狗顺着埋夹子的那条小道,迅速的跑过来,跑着跑着突然彭的一声大狼狗应声倒地,狼嚎鬼叫的哀鸣起来,二鬼子赶紧跑过来,他看见大狼狗的腿上,夹了一个巨大的铁夹子狗血直流,他拔出手枪大喊着,谁干的这是,谁干的,是我,王大叔往他跟前一站说,是我,黑子站在王大叔身边,是我,三妹站在黑子哥旁边,是我,是我,乡亲们都围过来了,“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呐”二鬼子很没有底气的喊着,你敢开枪今天也让你像这条狗一样死到这,看你是中国人今天留你一条狗命,是啊,积点德吧,别帮着日本人欺负自己的乡亲了,大家七嘴八舌的数落着,二鬼子收起了抢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喃喃地说,我也是为了吃口饭呐。

王大叔朝大家喊,“咱们不能再为日本人卖命了,大家赶紧跑吧,一会儿日本人来了肯定是要报复的,先不要回家找个地方藏起来,等过了风声再说”,大家听罢都纷纷四散跑开了,黑子拉起三妹的手说跟我走。

这段时间以来黑子已经了解三妹的情况,知道她不能再回那个家了,他们两个朝车站方向跑去,三妹说,“那里都是日本鬼子,你自投罗网啊”,“车站的鬼子正处理昨天的爆炸事件,还顾不上咱们”黑子说,他们七拐八拐躲过日本人的眼睛,来到扳道岔的小房子跟前,推开门“爹快帮我们找一趟去阜新的车”,黑子说,只见里边有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叔正在修理号志灯,三妹瞪大了眼睛才明白黑子为什么带她到这儿来,“怎么回事”黑子爹一边问一边用眼睛看着三妹,然后说小姑娘跑累了吧快坐下歇歇”,“不用了大叔”三妹说,“哎呀爹,没有时间跟你说了快点吧”黑子催促说,好,黑子爹放下手里的活儿,在玻璃板底下列车时刻表上用手指头一行行的查下去,当,敲了一下说“就这个吧”,黑子爹领着他们两个过铁轨钻机车,绕了半天来到一个火车头跟前,朝上边的人喊张师傅帮我带两个人,里边的人伸出头来说去哪儿啊,到阜新把他们放下来就行了,好啊你老哥的事情没的说上来吧。从小三妹的家就在火车道边上,后来被日本鬼子一把火烧了,她成天看见火车隆隆驶过,但这却是第一次坐火车感到很新奇。张师傅把他们俩藏在货物车厢里很快阜新就到了,下了车,谢过张师傅黑子领着三妹在火车道边上的小路走了有二里来路便进入了阜新的城区,

这时天已经到了下半晌儿,他们穿过杂乱的街巷,各种招牌幌子让三妹眼花缭乱,她平生还是第一次看见城镇的摸样,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院子,黑子敲了敲院门,“来了”,有人应声出来了,“二叔”黑子叫道,“啊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呀”二叔开开门看见黑子说到。三妹赶紧叫“叔叔好”,“好,你好,快进屋”二叔把她们往屋里让

“二婶呢”?黑子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三妹往屋里走,“回来了呀黑子”,二婶在屋里说着走出来,“呦这小妮子是谁快进屋”,二婶过来拉着三妹的手说。“二婶好”三妹弓腰施礼。三妹看二婶不到五十岁的样子,梳着一个传统的发卷,脸盘敦厚,弯着笑眼,一脸的慈祥,立刻感到了家的温暖。“我们快饿死了有吃的吗”黑子问,我这就给你们弄饭去,二婶说着就去灶膛了,三妹靠在炕沿边上怯生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见二叔跟黑子他爹还真是很像,魁梧的像半堵墙,黝黑的面堂棱角分明。

“谁来了啊”随着声音从对面屋跑过来一个小姑娘,小玉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黑子说着把刚进门的小玉拉过来,他跟三妹说这是二叔二婶的宝贝闺女叫小玉,然后转过脸儿对小玉说“你就叫她三姐吧以后她就住在咱们家了”,穿着利落梳着两个儿小辫子的小玉,玲珑乖巧的忽闪着水亮的眼睛打量着三妹,三妹过来拉住她的手亲热地说,好稀罕人儿的妹子你几岁了,“我九岁了”小玉说,这时候二婶拿饭进来了对黑子和三妹说“快吃饭吧都饿坏了,黑子说可不是吗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说罢拿起玉米饼子就大口嚼起来,一边嚼一边让三妹快吃别客气,三妹拉着小玉说一起吃吧,我吃过晚饭了小玉说,二叔二婶你们也来吃吧,我们都刚吃过你快吃吧,这孩子还挺有礼数,二婶说着拿起一个饼子塞到三妹手中。

吃罢饭三妹到灶房把锅碗瓢盆都刷洗干净了,二婶看着二叔说就让这姑娘跟小玉住西屋吧,行啊你安排吧二叔说,“那我就不管了,困死了,到东头睡觉去了”黑子对二婶儿说罢,又扭脸儿跟三妹说“听二婶儿的安排早些休息吧”,黑子走后二婶对三妹说“黑子他家的院子离我们不远在东边,中间就隔了三家人”。小玉拉着三妹的手来到西屋,看见屋子不大,但很整齐一铺大炕连着窗台,炕的对面有两个柜子一个八仙桌两把椅子,这是典型的东北人家的摆设,靠山墙那边依次摆着几个大缸,二婶从柜子里拿出铺盖,小玉爬上炕拿小扫帚把炕席扫了一遍,三妹从二婶儿手中接过铺盖麻利的铺好了,二婶说你们姐俩早点睡吧,还需要什么就让小玉喊我,说罢转身朝外走去,二婶儿您慢走,三妹说罢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小玉咯咯的笑了说看把你困的。三妹不好意思地也笑了,她除了又累又困还有一种放松的安全感,倒头便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亮了,不好,她赶紧穿好衣服,然后开门出来,她们住的这个西屋和东屋对着的中间是灶房,二婶已经在那儿忙活了,三妹不好意思的对二婶笑笑说睡过头了,然后赶紧过来拉风箱,二婶儿说,“多睡会儿呗急着起来干啥,”三妹说以后做饭的事二婶您就交代给我吧。早上吃过饭三妹刷锅洗碗打扫灶房,黑子在东屋跟二叔二婶说了他如何认识三妹,又为什么把她领到家里来的原因。二婶说怪可怜的,这孩子也还真是懂事,就让她住下来吧,有时间你领她在阜新镇转转也认认路,出门别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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