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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聿哪里肯听她的话,只是淡淡说道:“这两个人精神失常也罢,正常也罢,都不能再留在苏府了,本王要带他们走。”说完也不理苏夫人,命侍从带上黑衣人和血衣女子自去了。
苏夫人阻拦不及,只得暗自咬牙。
一行人很快到了严王府。颜聿一回府,便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命四大美人在近侧伺候着,将沈风丢给了秦玖处理。
秦玖眯眼看着站在屋内的沈风,一字一句,声音平淡地说道:“沈风,你出身贫寒,年少时父亲便早亡,由寡母替人浣衣抚养成人。你自己好学勤恳,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你饱读诗书,十年寒窗,终于在庆元十年,高中头榜状元。眼看着便要摆脱贫困的生活,从此荣华富贵、否极泰来,可是你却突然在客栈中遇刺身亡,当年,圣上还为此极是惋惜。你要是死了也就算了,可偏生竟然没死,而是过了几年活死人的生活。我猜,你连如今是庆元几年怕都不知道吧,是谁害得你过这样的生活?你看看你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还是当年的沈状元吗?”
沈风盯着秦玖,对于她对自己了解得如此详细而寒毛直竖。
“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沈风颤声问道。
她是如何知道的?
秦玖冷笑。她其实应该更早知晓的,但是却忽略了此事,因为一直以为这个人早就死了,所以从未将事情往此人身上去想。直到她知晓那两个金吾卫送给她的御诏是假的,她才想起了此人。
沈风,庆元十年的状元,此人贫寒出身,却极有才气。这样的人秦玖一般是钦佩的,但她却并不喜此人。因为那一年,沈风来京赶考时,住在客栈之中,盘缠花尽了,便开始写诗作画赚银子。当时他并未中状元,京中人都不识他,他的画作自然是卖不出去的。于是他便画好画后,在落款处署上白素萱的名字,才卖了高价。她起先并不知晓,偶有一日得了一张画作,却发现署名是自己,那笔迹和自己一模一样,难辨真伪,但那幅画却着实不是自己画的。后来一打听,才知晓是他所作。她气愤难平,派白绣锦到客栈寻到他,给了他百两银子,命他再不准模仿她的笔迹。
后来此人中了状元,平步青云前,却在客栈被杀。当时她还嗟叹了几声,后来便没再将此人此事放在心上。谁曾想到,他却没有死。
秦玖自从看了榴莲从刑部带来的卷宗,知晓那御诏是假的后,便忽然想起了此人。沈风能将她的笔迹模仿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能够将别人的笔迹模仿得如此像,这样的人世上并不多。自然,这个人能模仿她的笔迹,也就能模仿庆帝的笔迹。
秦玖猜测,当年在客栈被刺死之人,有可能不是沈风。虽然经过查探,并没有查到确切证据,但秦玖因此留了心,于是派人盯紧了苏府。很快发现苏府新近要买几名丫鬟。据说苏府每年都会从外地采买丫鬟,并不到京畿附近去采买。秦玖原本打算买通人牙子,将自己的人混进去,却发现那人牙子和苏府很熟,是苏青信任之人,并不那么容易买通,要想往苏府派人并不容易。秦玖只得铤而走险,劫持了其中一个女子,让自己的人易容成她的模样,替代她混进了苏府。
也是巧合,这几名丫鬟便是买给沈风的姬妾。沈风此人,也不知是真的好色,还是故意的。他在地室之中,有好几个女人伺候他,而且他换女人也很勤。苏青虽然将他关押,但毕竟要用他,所以对他还算不错,隔一段时日,便会为他买来两名女子。方才在苏府保护沈风的那名血衣女子,便是秦玖派进去的人。今日若非她,怕是沈风已经被苏青派人灭口了。苏青在被抓时,知晓事情可能败露,匆忙中下了诛杀的命令。
“你又是谁?”沈风胆战心惊地扫了一眼坐在一侧闲闲饮茶的颜聿,目光转而凝注在秦玖身上,慢慢问道。
秦玖侧目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讥诮,“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但你该知道,今日若非我和王爷,你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沈风警觉地注视着秦玖,唇角浮起一抹冷笑,衬着他久不见天日的苍白面庞,让人感觉寒意瘆人,“你们救我,我本该感谢你们,可我知道你们救我,必是有事求我,说吧!”
秦玖扑哧一笑,抬手吹了吹今日新涂在指甲上的蔻丹,慢悠悠道:“沈风,莫非你以为我们救你,是和苏青一样要让你为我们伪造圣旨?”
沈风身子一震,抬头惊恐地盯着秦玖,“你……你……”
“实话告诉你吧,”秦玖慵慵懒懒地扫了他一眼,那一眼看似随意,但目光却深邃而莫测,“苏青所做的那些事已经败露了。今日我们带你出来时,你怕是已经看到了,苏府内人心惶惶。你帮着苏青做的那些事,怕是也瞒不住了!你只能和苏青一样,被押往天牢,再被押往菜市口,可怜你含辛茹苦将你抚养成人的母亲,虽然你被害身亡,但是她却一直以你高中状元而自豪。倘若她知晓你犯了大罪被斩了头,不知她老人家该是怎样的伤心呢!”
秦玖微笑着慢悠悠地说道,但声音却故作悲伤,引得沈风身子一颤。在他心中,他的母亲还是占很大分量的。他唇角原本的那一抹冷笑早已消失无踪,眸中的最后一抹神采也缓缓黯淡了下去。他双手颤抖着,双膝突然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低低问道:“我该如何做?”
多年的地室生活,早已磨平了身为状元的那一点傲骨,秦玖眸中划过一丝悲悯,她淡淡说道:“三日后,苏青之案会在刑部大堂审理,该怎么做,我想你自己心中应该很清楚。你也不愿意看到苏青脱罪回来将你灭口吧,今日你捡回这条命如何惊险,你应该已经知道,一定不想再经历一回。本朝律法,对于主动上堂做证的,罪行会有适当减免,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吧!”
沈风望着秦玖,神色木然地点了点头。
秦玖微微一笑,偏头问坐在一侧饮茶的颜聿:“王爷,让他暂居在王爷府中如何?”
颜聿点头,命貂蝉带着血衣女子和沈风前去安置。待到室内再无其他人,颜聿负手走到秦玖面前,俊眸微微眯缝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深意莫测的目光,似要在那一瞬,将她由内到外看个透彻,再无所遁形。
秦玖被他这样长时间地注视,纵然她早已练就了堪比城墙的厚脸皮,也感觉有些不自在了。她摸了摸脸颊,抚了抚额角的乱发,笑吟吟道:“王爷,我脸上有东西?”
颜聿却沉默着偏头,留给了秦玖一个弧度优美的侧脸轮廓,雕琢得精致。
“泪珠儿,我有没有说过,我很钦佩你啊!”他声音低缓地说道,似是自言自语,声音里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
秦玖嫣然一笑,脸皮极厚地受了,“王爷要钦佩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颜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脸皮倒是真厚。”
秦玖一笑,“和王爷是彼此彼此!”
颜聿看着她笑靥如花地偏头睨着自己,说的话又是那样轻柔,心中不禁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如此的让他欢喜,他正要向前一步,就听得屋门外貂蝉过来传话,说是苏挽香前来拜访。
秦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来得倒是真快啊。说起来,他们从苏府将沈风救出来,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前的事情,苏挽香这么快就听说了此事,并且赶到了这里,当真是快。
这是来要人了?虽说在喜堂上,苏挽香深明大义地拒了颜夙的行礼,但没见她说要回娘家。据说是要去后堂喝药歇息的,怎么这么快就得了消息,知晓她和颜聿去了他们府中?
屋外脚步声响,苏挽香带领两个侍女漫步入了屋。她已经褪下了大红喜服,着一袭鹅黄碧霞罗裙,发髻上簪着金步摇,不算华丽,却也不失优雅。她看到颜聿,屈身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颜聿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又停留在了她那双清澈的双眸上,睫毛忽闪了几下,唇角笑意盈然,“苏小姐不必多礼,我说我方才怎么心神不宁,感觉好像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一样,却原来是苏小姐来了,说起来,苏小姐是初次来王府,快些上座。”
苏挽香温婉一笑,但双眸中神色却清冷至极,“在王爷面前,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方才回了府中,听闻家母说起王爷和九爷方才到了府中,将府中一人带走了。听我母亲说,那人是我苏家一远房亲戚,头脑有些问题,经常胡言乱语,发作时惯会拿刀砍人。虽说我从未亲见过,但听家母说得极是惊心。家父一直将他关在地室,却也不敢怠慢,每日里好酒好菜养着,就怕他逃出来生事。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竟叫王爷带了过来,我怕他惊着王爷,所以过来将他领回去。”
秦玖唇角慢慢漾起一抹笑意。
苏挽香竟然晓得沈风的重要性,她这么快赶来要人,大约是怕他们从沈风口中知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秦玖慢慢眯起了眼睛,是苏挽香本就聪明过人,猜到了沈风对其父案子的重要性,还是另有原因,也或许,她什么都不知情,只是受苏夫人所托来要人?
颜聿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挽香,唇角轻扬,亲自引了苏挽香上座,方说道:“苏小姐,难得你这么关心本王。你倒是说得没错,那人当真有些问题,看着本王的目光阴沉沉的,我就觉得他有些问题,早已命人带他下去了。”
苏挽香闻言似乎神色一松,淡淡说道:“王爷,听家母说,他今日便是发作了,拿刀砍人,还说是旁人要杀他。王爷,还请准我带他回去吧!”
颜聿慵懒一笑,“苏小姐,急什么呢,难得来本王王府一趟,多坐一会儿,貂蝉、玉环,你们快去沏茶。”
貂蝉、玉环应声去了。
苏挽香却摆了摆手,“王爷,我不渴,没心情喝茶,这就要离开了,那个人他如今在哪里?”
颜聿惋惜地叹息道:“苏小姐难得来一回,总得让本王好生招待招待吧。”
苏挽香淡淡说道:“王爷,倘若今日家父没有出事,我便是安陵王殿下的王妃了,此刻只怕也该尊称王爷一声皇叔。所以,还请王爷避嫌,不要留我了。”
颜聿闻言,脸色一黯,淡淡道:“说起来也是。既然如此……”说着朝着昭君使了一个眼色,“快去将方才那个阴沉沉的黑袍人给苏小姐带过来,千万不得有误。”
秦玖正要说话,却察觉到颜聿朝着自己望了过来。那双邪魅的眸子朝着她眨了眨,秦玖蓦然想起,方才他对昭君说话时,似乎先使了一个眼色。
难道说,他不是真的要交出沈风来?
秦玖正在沉吟,就在此时见昭君惊慌失措地奔了进来,跑得气喘吁吁,禀告道:“禀王爷,方才那个黑袍人和那个血衣女子不见了,奴家派人找遍了府中也没发现,想是被他们逃了。”
颜聿霍地站起身来,修眉一皱,怒道:“本王白养了你们了,连个受了伤的女人和一个死鬼一样的男人都看不住,你叫我如何向苏小姐交代,打,每个人自去管家那里领三十大板去!”
颜聿如此说,秦玖自然明白他并不打算让苏挽香将沈风带走,所以才让昭君假意说沈风已经从府中逃走了。这种事,苏挽香应当能看出来是故意为之的,但纵然如此,她也只能无话可说。
果然苏挽香秀眉微颦,清丽的脸上一抹冷色转瞬即逝。她侧首凝视颜聿,丽目微凝,清声说道:“王爷也不必罚他们,听母亲说,那人发作起来,谁也挡不住的。原本急着来,是担心他会冒犯到王爷,他既已离开,这我便放心了。不过,他是从王爷府中逃走的,还请昭君姑娘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我也好找到线索去追查。”
昭君微微一笑,上前道:“苏小姐,我也没亲见,只是听府里侍从说的,和他一起的女子会功夫,我们的人也没拦住,任他们走了。”
苏挽香秀眉凝着,目光扫过颜聿,温婉一笑,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王爷多保重,我告辞了!”她朝着颜聿施了一礼,带着两名侍女漫步而去。
苏挽香在临去前,似是无意般扫了秦玖一眼,目光灼灼的。秦玖迎着她的目光浅浅一笑,“苏小姐慢走!”
苏挽香莞尔一笑,自是去了。颜聿亲自将苏挽香送出了门,秦玖靠在椅子上歇息,但是脑中却并没有闲着,将苏挽香方才说的话翻来覆去想了一遍。
苏挽香的话里话外,说起沈风之事,都说是听苏夫人说的。她说沈风是她家远房亲戚,是听苏夫人所说。说沈风有病,所以才被关了起来。发作起来很可怕,也是听苏夫人所说,她并没亲眼见过。这到底是真相,还是她刻意这么说的?看起来,她得派人暗中去查一查苏挽香了。当然,让她想得更多的,是颜聿。他心仪苏挽香,却没将沈风交出去,倒算是有几分明白事理。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到颜聿已经回来了。
颜聿从外面一进来,便看到秦玖靠在椅子上出神。绣着嫣红花朵儿的长裙,看上去便似一川烟霞。乌发梳成的发髻懒懒坠着,浓密的睫毛半敛着,那双眼睛正在出神,不再顾盼神飞,宛若两汪散发着袅袅雾气的深潭,朦胧而深幽。
颜聿轻抿的唇角一勾,不自觉放缓了步子,悄然走到她面前,笑吟吟地望着她,“泪珠儿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秦玖抬眼看到颜聿正抱臂打量她。她不知自己警觉性何以变得这么低了,心内不禁微微一惊,随即笑道:“我有些倦了,差点睡着了。王爷方才听沈风所说应该也明白了,他是被苏青关在地室之中的,是苏青之案的证人,苏小姐寻了来,你没有将他交出去,我很感激。只是三日后,若是由你带着他到刑部做证,一定会得罪苏小姐。不如,由我带走他,三日后让他自己去做证。也免得让苏小姐知晓他还在你府内,因此生王爷的气。”
其实,秦玖是有些不放心沈风在严王府。原本她觉得,让他住在严王府中,因是颜聿在苏府发现沈风的,届时公堂上说起来会顺理成章。但是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有些危险。今日苏挽香找来,倘若自己方才不在场,苏挽香可能就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几句话了,说不定会相求颜聿,不晓得颜聿会不会心软。如今,既然已经放出了话,说沈风已经出了严王府,自然不能再由颜聿带着他去公堂了。她想带走他,这三天派人严密保护。
颜聿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凝,随即懒懒问道:“九爷这是还打算撮合我和苏小姐?”
秦玖闻言淡淡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总会努力做到。”
颜聿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是在秦玖看来,那笑容不知为何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哦,九爷还真是尽职,那我该由衷期待吗?”
“王爷要知道,苏青是咎由自取,并非冤枉。苏挽香就算怪,首先要怪她父亲,其次,只会怪我、怪天宸宗,倒是怪不到王爷头上。”
颜聿自嘲一笑,走到秦玖身侧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淡淡问道:“那个沈风,你说他是一个重要的证人,倒是说说,他能证明什么?”
沈风精于模仿别人笔迹,这件事并非尽人皆知。倘若当年沈风没有模仿白素萱的笔迹,怕是她也不会知道的。
“沈风此人有一项绝技,他会模仿别人的字迹!王爷该知道,苏青为何将他囚禁在地室之中了吧!”秦玖淡淡说道。
颜聿闻言,玩世不恭的脸瞬间换了一张,好看的凤眼微微一眯,其间锋芒闪过,他悠然说道:“你要带走他也行,不过,我看你须得找个地方将他保护起来。据我所知,苏青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做了多年丞相,其势力盘根错节,他人就算被关了起来,还是有人替他卖命的。”
这一点秦玖自然晓得,她淡淡一笑道:“王爷说得是,那我便告辞了!”
秦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让沈风到玲珑阁去投宿。在去之前,秦玖与保护沈风的血衣女子——红绫,交代了几句。
沈风和红绫是乔装去的玲珑阁,就宿在了三楼。第一日倒是平安无事,第二日晚间,沈风想饮酒。在地室中住了三载,久不见日光,他身子极不好,尤其是腿脚受寒,到了阴天雨天便会疼痛,唯有饮酒后还好受些。红绫便吩咐了小二拿酒来,过了片刻,便听得房门被敲响,有人高声道:“送酒的。”
红绫立刻警觉了起来。秦玖告诉过她,在玲珑阁,自始至终都会派一个人来为他们送东西,一旦换了人,那便要警觉了。这个人的说话声,显然不是一直服侍他们的小二哥。
红绫将宝剑悄然取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提在手中。她将房门打开,一个身穿玲珑阁侍从衣衫的年轻男子捧着酒坛走了进来。
“你不是小二哥,你是何人?”红绫淡淡问道。
“我是新来的侍从,小二哥忙不开,让我帮着将酒送上来。这酒是凉的,小二哥说客人身体不好,特地嘱咐我为你们把酒温一温!”男子说着,便将酒坛放在了桌案上,伸掌拍开封泥,倒满了一酒壶,然后将酒壶放在热水之中温了温,室内顿时酒香氤氲。
红绫皱了皱眉,觉得这酒香里面夹杂着一股异样的香气,所幸秦玖事先早让两人服下了解百毒的药丸,这才没有倒下。她冷冷一笑,手中利剑出手,轻轻一弹,寒芒直指男子,“你是什么人?”
那人似没料到两人并不怕酒气中的毒,怪声一笑,浑身气质已变,早已不是什么玲珑阁侍从,而是一个阴冷的杀手。他伸手在腰间一摸,摸出一个东西来,当空一抖,映着烛火散发出潋滟寒芒,却是一柄软剑。软剑一挥,如毒蛇吐芯般向沈风刺去。
红绫冷哼一声,手中宝剑挥舞,和他斗在了一起。刺客身手不凡,软剑多次从沈风身前掠过,处处危机,让沈风遍体生寒。其实之前,他还打着逃走的主意,想着逃离京师,既不扯进苏青的案子中去,也不再任由苏青摆布。此时看到了前来刺杀自己的刺客,那个念头才彻底绝了。他想无论自己逃到哪里去,苏青一党都不会放过自己,眼下也只有按照秦玖的吩咐来。
刺客武艺甚高,红绫也不弱,几次眼看着他都要刺到沈风了,都被红绫阻住了。那人杀得眼红,将酒壶中的温酒泼在了炉火上,酒气霎时弥漫一屋。酒水中的毒药蒸发得更快,红绫解百毒的药丸毕竟不如解药,药效要慢一些,行动便受了阻碍。沈风倒是不傻,看着红绫行动变慢,知晓是酒气的原因,便到窗畔将窗户打开了。
就在此时,屋门被人撞开,玲珑阁的阁主慕于飞带着侍从闯了进来,冷声道:“什么事?谁敢在玲珑阁撒野?”看到眼前的状况,他伸手捞起桌案上一物,向着刺客扔去,同时身形一晃,手中宝剑已经迎上了刺客的一击。刺客显然不是慕于飞的对手,几招过后,便被刺倒在地。那刺客眼见事败,遂咬破了口中毒药,唇角溢出了几缕黑血。但是,他临死前的笑容却有几分诡异,看上去并不像失败者的神情。
慕于飞颇感诧异,暗叫不好,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弓弦轻响的声音,一支白色羽箭从大开的窗户中射了进来,刺入沈风的前胸,正中心口处。
慕于飞大惊,抬眸望向窗外。
只见玲珑阁后院临着这间屋子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一道身影飘然跃过。那人穿着一袭宽大的衣袍,但夜风很盛,衣衫漫卷,依稀还是能看出此人身材娇小。此人脸上蒙着一块面巾,只露出一双泛着寒光的冷眸。那双冷眸凝视着慢慢倒地的沈风,带着一丝讥诮和胜利者的得意。
慕于飞忙支使身侧之人前去追拿刺客,他走到窗畔将沈风扶了起来,低声问道:“客人,你怎么样?”
沈风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胸前的羽箭拔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啊幸亏,幸亏我穿了护身衣。”
若非秦玖事先让他穿了这件天蚕丝织就的护身衣,此刻他焉有命在?此时,他更是坚定了要上堂做证的念头。
慕于飞慢慢站起身来,只觉脊背也被冷汗打湿了。
红绫和沈风的客房,他刻意安排在自己房间一侧,为的便是及时出手保护他们。他没想到真正的刺客却是后来那个射箭之人,先前刺杀之人不过是为了引他们打开窗子而已。若非秦玖考虑周全,只怕沈风已经命丧箭下了,他怎能不后怕。
“去查一查,今日宿在玲珑阁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慕于飞冷声吩咐道,玲珑阁的后院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只有宿在这里的客人方可以进入。
片刻后,侍从回来,将宿在客栈中的客人名单和简单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其中一个自言从外地而来的单身女子引起了慕于飞的注意。据侍从描述,她模样普通,身穿一袭布衣,看样子是江湖上的人,她的名字叫:窦思妮!
这是一个很挑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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